Monday, June 29, 2009

那群黄毛鸭儿

鸡群中有只母鸡,一连生了十多个鸡蛋之后,便赖在窝里想孵小鸡。妈想尽办法,将它笼起、泼它冷水……它就是不肯罢休,执意要孵。

家里养的鸡已足够消耗我们餐后的馊料、也足够给我们应节宰食了,我们并没打算要再哺养小鸡,因而那母鸡逐日生下的蛋,早已成了我们佐餐的送料了。

家里也养有几只鸭,几只母鸭逐日生下的蛋,也累集了十多个了。

绝大多数的母鸭是不会孵小鸭的,即使会孵,孵出来的小鸭也往往会被笨拙的母鸭给踩死。

两件外缘凑在一起,妈也就决定促成一宗美事。

那晚,妈点亮了煤油灯,迎着灯光,选出了十来个有籽的鸭蛋来。就这样,那想孵小鸡的母鸡便挑起了孵小鸭的任务。

三十来天之后,一窝小鸭出世了。这只母鸡带着一群小鸭子,沟通上却出现了问题,手忙脚乱的。我和三哥在一旁看见他们之间的不协调,也憋不住笑弯了腰。

三哥说:小鸭儿不吃东西是不行的。我们便装了些粥水来喂它们。

小鸭儿爱戏水,跳到水沟里却上不来,我们得赶快把它们捉上来。它们洁净的黄毛被污水弄脏了,我们又得用清水替它们洗干净、用布将它们的身体抹干……

就这样,我和三哥当起了黄毛鸭儿们的保姆,而妈妈就成了我们育婴的顾问。

这样忙忙活活的过了好几天,妈说:现在它们可以吃蚯蚓了,去锄一些蚯蚓给他们吃吧。

三哥背了锄头,我拿了一个炼乳罐子跟在后头。三哥说,出土了的蚯蚓吃不完,丢了很可惜,我们不如带小鸭儿到现场去,这样,蚯蚓一出土它们就可以吃到了,那才新鲜哪。

于是,我们便把一群黄毛鸭儿带到屋后的山脚下,三哥搜索到地面上有蚯蚓粪的地点,便锄起地来。三哥用锄刃锄了一块泥,随即便用锄面把泥块顿散,蚯蚓便从散泥中钻了出来。

那些黄毛鸭儿可机敏呢!它们一见有蚯蚓,便即刻涌了上来,一下儿便给吃个精光了。

三哥见它们吃得开怀,也就锄得特别起劲,鸭儿们也越逼越近。一旁的我,为了避免三哥的锄头锄伤它们,就得在锄头落地的那霎那间,将它们暂时赶开一些。

一会儿工夫,我发觉有的鸭儿颈部已经饱满了,便把它们放进笼里,不让他们再来抢吃。

有时候一只鸭儿啄到了蚯蚓的这一端,另一只鸭儿却啄到了蚯蚓的另一端,蚯蚓的半段进了这只鸭儿的肚子,另外半段却进了另一只鸭儿的肚子,这时我只好将蚯蚓的中间切开,让它们各得半条。

陪鸭儿们吃一餐的乐趣可真无穷。于是我和三哥又想出了许多别的花样来……

我们带着鸭儿们到堆积废木料的地方,将木料翻开,当匿藏在木料堆中的蟑螂四处逃窜的时候,鸭儿们便使出浑身解数追捕。

我们也带鸭儿们到野芋头丛中去追食小蚱蜢。

有时我们从稻田里工作回来,顺便带回一大把的水芋荷、蓊菜、布袋莲……回家后即刻斩成颗粒,洒给它们抢吃……

转眼二十多天便过去了,小黄毛鸭儿黄橙橙的绒不见了,一个个长出了硬蹦蹦的羽毛,我和三哥喂食的兴儿也锐减了。

妈也说:他们现在可以吃馊料了。

那只死赖着要孵小鸡的母鸡,满足了它做另一类母亲的瘾之后,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死了那条心,恢复每天正常下蛋去了。

Thursday, June 25, 2009

中招

师范毕业后,我被派到柔佛州的一个小山城执教。

报到那天,校长很亲切地告诉了我一些校务的情况,然后表示对我非常赏识地说:“虽然我们相识不深,但从你的言谈中,我深信你是个负责的青年。这样吧,我让你做二A班的班主任,给学生打好学业基础。”他随即喃喃自语地解释说:“一年级的学生太小,有些还会在班上拉屎,给女同事教会较适合。”

我点点头,表示接受他的安排。

校长于是将教案簿和相关的课程纲要、课本、练习簿和学生出席记录簿都交了给我,嘱我要好好的写好我所负责的全部科目的全年教学计划,并将学生的资料填写妥善。
我向他告辞时,校长再次叮嘱我说,这教案簿和学生出席记录簿得在开学当天就交给他过目。
报道后四天学校才开学。这段日子其他的同事都还没回校,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,便埋头做我的教学准备。

住在宿舍里,经常都会见到校长,他也总关心着我的工作进展,累累还问我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?

开学的前一个早上,校长的小儿子来向我要教案簿和学生出席记录簿,说他父亲现在得空,要先看看。

为了慎重起见,我亲自将校长索要的事物面交了给校长,校长一脸慈祥地对我说:“我看你这几天什么问题都没向我提出,心里不踏实,怕你出错,你别介意吓。”

校长叫我把东西留下,明天他才还给我。

第二天就是开学日,集会过后,校长便召开了校务会议,分配教学工作。最让我愕然的是:我被委为国文主任,负责教七班的国文。而二A班的班主任是XX。

后来我才知道,XX是校长的太太,而国文老师早在放假前便被调迁到别校去了。

Wednesday, June 24, 2009

借伞

第一次出远门工作,妈妈为我准备了一把三折式的雨伞,已备下雨时用。

学校里有一位男性临教。他每个星期五放了学都要回家。
他告诉我们说他家里拥有自己的胶园,星期六清晨他便与家人一起去割胶。

一个星期五,放学后下了一场雨,他望着天空,一脸茫然,喃喃自语地说:“这场雨不知会下到什么时候?错过了这趟火车,就得坐晚上那趟了。XX见我没依时回到,不知会有多心焦!”

我听他那么说,便自动问他要不要雨伞?也没等他答话,我已将衣匣中的雨伞拿了出来,交了给他。他望了我一眼,接过了伞,面无表情,二话不说,便匆匆忙忙地赶到火车站去了。

星期六夜里,它出现在我宿舍的窗口,依然是面无表情,将雨伞交回给我。

还没接过那伞,我的一副古道热肠已被一锅的洗锅水浇得冷透了。只见那伞被撮成一团,就像用伞的人刚从雨中回到廊下、刚收起伞、还未晾干折好的样子,可眼前这伞已经是在这种狼狈的状况下干了、而且定了一个皱纸团的型。

我接过伞时,嘴里不禁叹了一声。

那同事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,便转向我的同房交谈去了。

我好像做错了事又不知错在那里的孩子,只得噤声不语。

Tuesday, June 23, 2009

年卡

为了维系传统的文化,为了激起新春的气氛,也为了掘发学员们的艺术才华,学院的华文学会每年都有举办年卡设计比赛。

这一年的年卡设计得有些别致---卡面有当年的生肖主题,正中上端开了个窗扉,打开窗扉是一个春字,象征 “开春”。

我建议设计的学员将窗扉的框儿加上颜色,免得留下一个白框不好看,可主任却认为让它空着可以显出哪儿有个窗口,我也就不再坚持什么。

年卡印出来之后,学员们开始向全院师生促销,英文讲师突然指出那留白的窗框看了很不顺眼,另一位讲师甚至说空白的窗框像做白事。学员听了,一时也乱了阵脚,不知如何收拾残局才好。

经过一番讨论之后,大家决定用荧光笔填空。个别学员买下的,就由个别的学员自己去处理,讲师的就由华文学会的理事们去负责填。

我不忍学员浪费宝贵的时间和荧光颜料,对他们说不必忙了,我可以到超市购买现成的年卡,可学员却坚持要为我办成此事,还问我喜欢上什么颜色?既然如此,我只好指定要上黄色。

隔天,我正要到班上去上课,学员便将一叠十张的年卡交来了。颜色上得也挺好的,我满意地谢过了交卡的学员,顺手把年卡放在台面,便安心地上课去了。

等我上完一节课走向办公室时,那位负责派送年卡的学员刚从办公室走出来,一见到我便对我表达歉意,说我台面上那叠年卡被主任换去了。我随意说,他要换就换吧,没关系的。学员这才安心地离开了。

我进到办公室,这才发现摆放在我台面上的年卡,窗框填的全是斑斑驳驳的泥土色,不禁愣了下来。这时主任还握着我原先的那叠年卡,涎着脸对我解释说:“他们说佛教徒喜欢那种颜色,叫我让给你。”

好听话的主任!

我没有答话。心里当然不会好受。但错在我不把自己的东西收好。

那一年,我只得到超市买年卡贺年。

Monday, June 22, 2009

华文考试

那一天,华文老师突然给我们来个突击测验,其中有一个造句题是‘偶然’。
他之所以会出这个题目,是因为早几天我们刚读到徐志摩的诗—偶然。
读那首诗的时候,我只顾陶醉在诗情画意中,竟全然没想到要去理解‘偶然’这词的意思。

无可奈何,我只好认命地写道: "我不知道‘偶然’是什么意思。"

当考卷分回来的时候,没想到老师竟给了我这题造句满分。同学们知道了,争相传阅,对我的际遇,是又羡慕又妒忌。

其实他们并没弄清我的出发点。我当时确实是坦诚认命,并没想要偷鸡摸狗,所以对于这次意外地获取分数,我是一点都没感到庆幸。

再一次华文考试的时候,一位同学也依样葫芦,想要险中取巧。

当考卷分回来的时候,他看到了老师给他的一句评语:"第一个如此做的人是天才,第二个学样做的人是蠢才。"


同学们看了,一边厢笑那同学倒霉,一边厢则恭维我是天才。

其实我一开头就没想过要标新立异做什么鼻祖,所以对同学们的恭维也没感到沾沾自喜。

Sunday, June 21, 2009

善人涌现

我的车刚从双溪巴甲转向居林便抛锚了。看看手表,是下午五点半。
那时手机还不普及,我当即便陷入了孤独无依的状况中,唯一能做的,就是打开汽车引擎的盖,冀望有好心的人经过看到,自动帮我一个忙。

这时正好是下班时间,只见一辆辆的交通工具相继经过。我默祷着,不一会儿,果然有个好心的摩多骑士停下了坐骑,问我出了什么事?
听了我的陈述之后,他拆开了我汽车引擎边的一个塑胶盒盖来检视了一下,果断地对我说是电流断路。他尝试帮我接驳,但由于没有适当的工具,他尝试了大约半个钟头,终于抱歉地向我宣告失败。

他悉心地将他刚才动过的机件一一置回原处,将引擎的盖盖好,叫我和他合力将汽车推到路边的草地上安放,然后对我说,三公里外的国油站有个汽车维修员,他会去叫他来帮我修理,叫我在那儿稍等。

约莫过了半个小时,那个摩多骑士竟折了回来。他不知是从哪儿借来了一个头盔,叫我戴上,对我说,油站那技师正在修理着一辆汽车,暂时不能跑开,他又怕那技师过后不来,只得载我到油站那儿守候着他。

到了油站,果然看到那个技师正在修理着一辆汽车,我这才安下心来。那摩多骑士又对技师交待了几句,才接过我递还给他的头盔,匆匆地赶回家去了。这时已快要七点了,他不厌其烦地帮助我,真使我内心感激不已。

那技师还在埋头修理汽车,而这时我的肚子已饿得咕咕作响了。周围没有店铺,也没有小贩,唯一可以解决肚饥的办法,就是有人从市区带点什么来让我吃。我突然想起居林有一位旧学员,就在几天前曾带过弟弟到我学院来面试。阔别了那么久还能够重逢,免不了请他喝茶叙旧,他也留下了个电话号码给我,还殷切地嘱我路过居林时一定要找他吃个便饭。

我望到油站的围栏处有一架公共电话,便不作他想地打了个电话给他,将我的处境告诉了他。他一听即刻说:“讲师你别走开,我这就载个技师去帮你修理。”

他的话语让我振奋了起来,心想,他来了我便可以让那技师修理汽车,我们才好好地去吃一餐。
等了约莫二十分钟吧,他还没出现,油站的技师却已把他的工作做完了。他开了车,叫我带他到我汽车抛锚的地方。这时我真的是左右彷徨呐!如果我走了,那学员到来时不见我的踪影,该会如何的焦虑啊?

我叫那技师稍等,让我打个电话照会那学员。电话是接通了,可他家人说他已出外了。我料定他是往这儿来了,我不能失信于他,只得向那油站技师道歉,让他离开。

技师刚离开一会儿,那学员便出现了。他一下车,便狼狈地对我说,他认识的那位技师不在家,只好载我到别处去找别的技师。他的话对我来说真如五雷轰顶,万劫不复。但事已至此,我也只好自叹倒霉。

我们好不容易又找到了另一个油站的技师。他也是正在赶着修理一辆汽车。但这时我已别无选择,只得耐心地等待他。

这时我已饿得不得了,只好开口叫那学员去买点什么给我吃,岂料他却直率地对我说:“讲师,这一带都没有餐厅呢。”

我不想在学员毕业后还指望他会如何给予我亟需的支援,这时我瞥见油站里有卖雪糕,也就只得买支雪糕充饥了。

我真感激那学员那么有耐心地陪我等到那技师把工作做完。他收拾好工具,关了他的工作坊,问我汽车在那儿抛锚?我自己也说不出从那油站到汽车抛锚的地方该如何走,因此我建议让我上他的车,跟着那学员到那儿去。可那学员却建议我上他的车,说那技师可以跟着我们的车走。

我们抵达了汽车抛锚的地方,等着等着,那技师却始终没出现,我这才意识到我又做错了一次抉择。

这时已是晚上八点钟。那学员突然对我说他和朋友相约了九点要在槟城见面,现在就必须离开了。我这时已接受了既定的事实,决定就在那儿呆到天明才另作打算了。

九点。两架摩多停了下来。原来是警察,问我出了什么事,我将事由告诉了他们,他们听了之后,问我要不要找技师?倒回头不远就有一个,但他们也不肯定他在不在家。我说要,他们折回头不久再出现在我眼前时,为我捎来了好消息:那技师答应了一会儿就来。我谢过了那两名警察,无限感激地目送着他们远去。

又过了两三分钟,一辆汽车在我旁边停了下来,一对情侣从车上下来,问我出了什么事?我将事由告诉了他们。那男的问:“俺哥那你一定还没吃东西吧?”我泄气地点点头。他随即和他的女伴交谈了几句,便对我说:“俺哥我车里有一包面条,只是我没筷子,你将就吃,不介意吧?”
我猜想那是他原想孝敬他未来岳父母的吧?但我这时确实已饿得不能支持了,还是老实不客气地向他要了。我要付钱给他,他却不肯收下,我只好向他致谢。他们说他们不是当地人,不能帮我找到技师,只希望警察叫的那个技师会来帮我。我目送他们离开,深深地感激他们对我这陌生人的关爱。

我刚把面吃完,那马来技师就来了。他的做法和傍晚那摩多骑士一样,但他却成功地把引擎启动了。为了慎重起见,他骑着摩多带我回他的家,把衔接的电线焊好。整个工程,他只收了我四元。

我见他家的水井清水盈溢,汲了一桶上来解了渴,向他道谢、告辞。
回到日得拉时已是午夜十一点,我在公共电话亭打了个电话给那学员报平安,免他牵念。

p.s. 真缅怀九十年代那平静安宁的世风和纯善的人性。那对善良的情侣该是子贤女孝吧?也祝福那些涌现的善人们。

父亲的灯笼节

中秋节前一个星期,妹妹的美术老师突然教他们制作铁罐灯笼----他们先用铅笔在美禄、阿华田之类的铁罐子上,间隔地画上一些垂直的线条,再用开罐头的刀具将线条切开 ,最后从两端将铁罐子往中部挤压,铁罐子便从原来的直管状变成了瓮状。铁罐子上端的开口处,直径两点各钉一个洞,挂上铁线,再在铁罐子的内底点上一根小蜡烛,让烛光从切开的缝口泄出,就是一个灯笼了。

妹妹好不容易才把灯笼做好,弟弟便闹着要点来玩,妹妹的作业还没交上给老师看,当然不依。弟弟闹开了,不肯罢休。小镇上又没人卖灯笼,怎么是好?这时店里刚好没顾客,父亲闲着,一时兴起,便建议说他来做一个给弟弟玩。

父亲先用店里卖的铁线扎出了几个四方形,再将它们绑成一个多面立体,最后将各面粘上透明的颜色纸,在上下两端留下了两个开口----下端的开口处是个蜡烛的站台,上端开口处则挂上了铁线吊子。

灯笼完成之后,父亲端详了好一会儿,兴犹未了,又以我们的鞋粉溶出了些白浆,在灯笼上面画上了一些花草,给整个灯笼平添了不少生气。

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,弟弟便闹着要吊灯笼了。

我们陪着弟弟,沿着小镇的两条路走了一趟,吸引了不少小朋友。
第二天,有个外地回来探亲的年轻人到店里来,说要买一个灯笼给他弟弟玩。父亲笑笑说,那是自己做给孩子玩的,只此一个。但是父亲熬不过他的请求,还是动手做了一个卖给他,这回父亲做了一只兔子。

年轻人走后,又一连来了几个要买灯笼的。父亲自得其乐,也越做越起劲。小狗、大象、花篮……也就相继面市了。

到了中秋节那晚,小镇上几乎布满了父亲制作的灯笼。

Wednesday, June 17, 2009

释梦

女主任一到办公室,男同事便兴高采烈地对她说:“XX啊,昨晚我梦见你诶。”

女主任一听,即刻板起脸孔,说:“没点正经!”

男同事涎着脸,尴尬地对我笑了笑。我也不便问他梦见些什么,会使得她对他摆脸色。

我们在梦中和某人做了些什么,对方未必会在梦中也和我们做过同样的事,如果我们醒来时告诉
对方,对方也许就会斥责我们无稽、荒唐。但是假如梦中的我们能够碰见梦中的对方,谈起梦中所做过的事,梦中的彼此却肯定会觉得回味无穷。

据说悟道了的人不会再做梦,他们的梦,据说就是人世间的事事物物。

我们醒着时喜欢谈梦,常常感触说:梦如人生。

悟道的人不喜欢谈人事,他们常常感触说:人生如梦。

悟和不悟,就好像醒来和在梦中。

Tuesday, June 16, 2009

续梦

清晨被三哥一阵骚动嘈醒了。只见他在蚊帐的里里外外翻弄着,像是在寻找什么似的。

“三哥,你在找什么呀?七早八早起来干嘛呀?今天又不必上课!”

经我这一问,三哥好像遇到了救兵似的,即刻对我说:“刚才我梦到蚊帐旁边有一堆银角呢!弟弟,你快来帮忙找吧!”

我一听说蚊帐旁边有一堆银角,振奋得睡意全消,便一骨碌翻身起来帮忙寻找。可是,加上了我这一把劲儿的努力也是惘然。

我一时不知是哪儿来的灵感,煞有介事地提醒三哥说:“你快躺下再睡吧,梦梦看那堆银角藏在哪儿?”

三哥果然听取了我的建议,倒下身子又睡了一觉。

当然,重回梦中时,三哥已忘了再睡的目的。那堆银角是再也找不到了,但多睡一觉也是好的,至少能多得些领悟,增长些智慧。

Wednesday, June 10, 2009

丢猫

我家隔壁是一家印度回教徒经营的茶餐店。

早期的印度回教徒来马谋生是不带妻儿的。这些漂泊的王老五喜欢养猫。

猫的繁殖力很强,转眼间便形成了猫患。

茶餐店的残余食物有限,它们吃不饱时便会跑到我们店里来光顾。这一来店里卖的鱼干虾米墨鱼片等便成了他们的美食。最糟的是它们还以怨报德,吃饱了还会跑到豆豆那儿解决,然后还会就地取材,慎重其事地用豆豆加以覆盖。我们发觉后虽然可以及时处理,但心里却总是觉得对顾客有点亏欠。为求心之所安,我们兄弟姐妹们又增加了一份差事,每晚得将这些货物加以覆盖。但那些猫儿也锲而不舍,它们晚上不能得逞便改为白天到访。

我们的下一步对策就是将他们捕捉、放逐。

大猫很难捉到,而且它们很会认路,即使把它们装进麻包袋里放逐到远处,转眼间它们又会出现在你眼前。我们不喜欢、也不耐烦玩这种游戏,于是再次改变了策略,转为捕捉和放逐小猫。

放逐小猫的任务是由三哥和我负责的----三哥踏着脚车,我提着装着小猫的麻包袋。我们沿途给小猫寻找着归宿。

镇外人烟稀少,好久好久才出现一户人家,兄弟俩便会喜出望外地下来审查,看看周围会不会有狗,怕小猫被狗欺负;看看屋子是不是真有人住,免得小猫没人照顾。

猫儿丢得多了,我们走的路程也就更远了。偶尔,我们也依稀觉得自己已把它们的族群散播到满天下去了!

直到隔壁这家茶餐店结束了营业,我和三哥才停止了丢猫的差事。

这个故事跟着我的漂泊广播到许多大城小镇去了,直到去年,我才告诉了妈妈。

我看妈妈脸上流露出了几许无奈,便安慰她说:这些年来我和三哥虽然离乡背井,历尽沧桑,但所幸都不曾断粮挨饿。

妈妈去世了。三哥流落在澳洲。我还在讲着这个故事。